第222章 亡命归建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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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nbsp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低沉，
    nbsp同时，他手中的那把二十响手枪也在掌心灵活地转了个花，
    nbsp“后半夜换岗的时候，
    nbsp赵大虎你带着二虎守在洞口，
    nbsp孙二狗，你去盯着后洞那条裂缝。
    nbsp昨天你不是说看见有蛇从那里爬过吗？
    nbsp说不定那地方能过人呢。”
    nbsp孙二狗一听，刚想张嘴反驳，
    nbsp古之月立刻瞪了他一眼，接着又补充道：
    nbsp“还有，你把你的那把大刀磨得锋利一点，
    nbsp你可收好了，
    nbsp可别到时候砍到自己人的脚后跟！”
    nbsp洞里的时间仿佛被浸泡在了浓稠的醋里，
    nbsp变得黏滞而缓慢，
    nbsp无论怎样用力拉扯，
    nbsp都无法将其扯开。
    nbsp古之月无聊地数着洞顶滴落的水珠，
    nbsp当第十九滴水珠砸在手背上时，
    nbsp后洞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石头滚动声响。
    nbsp他心中一紧，迅速摸黑拧开手电筒。
    nbsp光柱刚一扫过凹凸不平的洞壁，
    nbsp就瞥见一个黑影紧贴着岩壁微微晃动了一下。
    nbsp古之月毫不犹豫地将二十响手枪顶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，
    nbsp黑洞洞的枪口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。
    nbsp那人浑身湿漉漉的，
    nbsp衣裳破烂不堪，仿佛被山猫狠狠地抓过一般。
    nbsp然而，令人诧异的是，
    nbsp他的嘴里竟然还叼着半支烟，
    nbsp火光在一明一暗之间闪烁，
    nbsp隐约照出他脸上沾着泥土的笑纹。
    nbsp“老总，别开枪，我是中国人。”
    nbsp一口云南保山话中夹杂着些许缅甸腔调，
    nbsp混合着烟叶和腐叶的味道，
    nbsp如同一股陈腐的气息钻进了古之月的鼻中。
    nbsp“把手举起来！”
    nbsp孙二狗的大砍刀从侧面压了过来，
    nbsp刀刃刮过对方的手腕时，
    nbsp古之月才注意到他掌心的老茧竟然比枪托还要厚实。
    nbsp那人慢慢转身，
    nbsp火把光里能看见他腰间别着把砍柴刀，
    nbsp脚腕上缠着浸血的布条：
    nbsp“我叫陈阿发，
    nbsp在瓦城开杂货店的。
    nbsp听见枪响就顺着山溪找过来，
    nbsp你们后洞的裂缝通着条暗河，
    nbsp鬼子没料到后边还有路。”
    nbsp赵大虎突然用东北话嘀咕：
    nbsp“别是鬼子的探子吧？
    nbsp这口音比俺们连长的苏北话还绕。”
    nbsp陈阿发却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盒，
    nbsp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：
    nbsp“上个月在曼德勒见过新nbsp38nbsp师的弟兄，
    nbsp他们给过我这个。”
    nbsp古之月接过饼干，
    nbsp摸到铁皮盒底刻着的nbsp“青天白日”nbsp徽记nbsp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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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确实是国军发的制式干粮盒。
    nbsp“跟我来，”
    nbsp陈阿发往洞里走了两步，
    nbsp突然回头，
    nbsp“把火把灭了，
    nbsp暗河里有蝙蝠，
    nbsp见光就扑人。”
    nbsp他说话时，
    nbsp古之月听见水珠滴落的频率变了，
    nbsp远处似乎有潺潺的水流声，
    nbsp混着某种类似翅膀振动的轻响。
    nbsp孙二狗凑过来耳语：
    nbsp“副连长，要不我先去探探路？”
    nbsp“你把刀给我。”
    nbsp古之月按住他的肩膀，
    nbsp转而对陈阿发说：
    nbsp“你走前边，我们三个跟着。
    nbsp其他人在洞口留两发子弹，
    nbsp听见三声鸟叫就往暗河跑。”
    nbsp他没说的是，
    nbsp自己握枪的手还在抖nbsp——
    nbsp从下午到现在，
    nbsp他已经干掉七个鬼子，
    nbsp可每回扣扳机前，
    nbsp眼前都会闪过母亲在灶台前烙饼的样子。
    nbsp暗河的水刚没过脚踝就冷得刺骨，
    nbsp陈阿发的砍柴刀在前面拨拉着垂下来的藤蔓。
    nbsp古之月听见赵二虎在身后打了个喷嚏，
    nbsp接着是孙二狗的咒骂：
    nbsp“把嘴闭上，小心蝙蝠飞进你喉咙里下崽！”
    nbsp洞顶果然传来扑棱声，
    nbsp像无数张砂纸在摩擦，
    nbsp嗅觉里突然多了股酸臭的蝙蝠屎味。
    nbsp也不知走了多久，
    nbsp前边的陈阿发突然停住。
    nbsp古之月看见他举起火把，
    nbsp火光照出前方岩石上的刻痕nbsp——
    nbsp歪歪扭扭的nbsp“中国”nbsp两个字，
    nbsp旁边还有行更小的字：
    nbsp“民国二十九年，
    nbsp李大哥带弟兄们从此处入缅。”
    nbsp陈阿发用刀背敲了敲刻痕：
    nbsp“十年前远征军留下的记号，
    nbsp这条暗河直通山后竹林。”
    nbsp当第一丝天光从岩石缝隙里漏进来时，
    nbsp古之月听见洞外传来鬼子的枪响nbsp——
    nbsp大概是发现了他们留下的假脚印。
    nbsp孙二狗突然指着前边笑出声：
    nbsp“奶奶的，可算看见活竹子了！
    nbsp比老子老家的高粱地还亲！”
    nbsp陈阿发却蹲下来，从怀里掏出个竹筒：
    nbsp“顺着竹林往东走二十里，
    nbsp有个废弃的马帮驿站，
    nbsp驿站墙上画着个断了角的牛头，
    nbsp那是我们侨民的联络点。”
    nbsp古之月接过竹筒，
    nbsp摸到里面卷着的纸条，
    nbsp油墨味混着竹子的清苦：
    nbsp“你不和我们一起走？”
    nbsp陈阿发摇摇头，
    nbsp砍柴刀在手里转了个圈：
    nbsp“我得回去看看，
    nbsp还有没有没逃出来的乡亲。”
    nbsp他转身时，古之月看见他后背的衣裳全被血水浸透，
    nbsp脚腕的伤还在往下滴血。
    nbsp“拿着。”
    nbsp他把剩下所有法币630块塞给陈阿发，
    nbsp二十响在腰间磕出声响，
    nbsp“到了曼德勒，
    nbsp找新nbsp38nbsp师，
    nbsp就说古之月的侦察排还活着。”
    nbsp陈阿发接过子弹，突然笑了：
    nbsp“古长官，你这苏北话，
    nbsp比我老家的酸木瓜还难懂。”
    nbsp晨光里，竹林的露水打在钢盔上，
    nbsp像撒了把碎钻。
    nbsp古之月回头望向黑黢黢的洞口，
    nbsp突然想起李满仓临死前说的话：
    nbsp“副连长，等打完仗，
    nbsp咱去山东看海吧。”
    nbsp他摸了摸胸前的指南针，
    nbsp针尖正对着东南方nbsp——
    nbsp那里，应该就是曼德勒的方向。
    nbsp孙二狗在前面踢飞块石头：
    nbsp“副连长，咱这回算捡回条命，
    nbsp回去得让炊事班炖锅猪肉粉条子！”
    nbsp赵大虎兄弟俩跟着笑，
    nbsp吕老四却蹲下来，
    nbsp把李满仓的鞋脱下来揣进怀里。
    nbsp古之月没说话，
    nbsp他听见远处传来鬼子的嚎叫声，
    nbsp混着山风掠过竹叶的沙沙声，
    nbsp像极了老家麦田里的麦浪。
    nbsp陈阿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，
    nbsp只留下些折断的竹枝指向东方。
    nbsp古之月摸了摸腰间的二十响，
    nbsp枪柄上的防滑纹还带着体温。
    nbsp他知道，天亮之后，
    nbsp他们要穿过的不只是这片竹林，
    nbsp还有数不清的鬼子据点，
    nbsp以及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缅甸雨季。
    nbsp但此刻，他听见弟兄们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，
    nbsp踩碎晨露的声音，
    nbsp像极了母亲往灶里添柴时，
    nbsp火星子噼啪炸开的响动。
    nbsp这一仗，他们活下来了。
    nbsp而下一仗，永远在看不见的下一个转弯等着。
    nbsp但至少现在，太阳正从竹梢升起，
    nbsp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，
    nbsp像一杆杆永远不会倒下的枪。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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