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1章 治罪？！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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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和殿内，沉寂如渊。
    nbsp日光斜照，自飞檐画栋间洒入，落在玉石铺地之上，映出一片冷光。
    nbsp檀香未散，铜炉微晃，香雾缭绕中，仿佛连殿宇之上的金龙都屏息不语。
    nbsp静。安静得骇人。
    nbsp金砖玉阶上，无数朝服重臣皆立。袖袍如墨，头冠如山，一双双眼睛却藏不住内心翻涌不休的波澜。
    nbsp就在不久前，那位禁军旧统领，卫队长蒙尚元，已亲口请罪，坦然受罚。满殿百官，无不听在耳中、看在眼里。
    nbsp而今，大殿之上，少年的帝王依旧坐在高阶之上，面容平静，姿态从容，令人捉摸不透。
    nbsp下首之列，王擎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，目光缓缓扫过蒙尚元挺立的背影，眼角微微一动，嘴角悄然露出一抹放松之意。
    nbsp“请罪了……那就好。”
    nbsp他低声吐出四个字，似是松了一口气，又似在默念一场精心布局的结局即将落地。
    nbsp他目光略带示意地看向一旁的林驭堂。
    nbsp林驭堂站在偏侧，目光不由自主望向御阶之上。那高处的玄衣少年并未开口，静静地注视着前方，仿佛在等待什么，又仿佛根本无意回应。
    nbsp林驭堂心下迟疑，眼中闪过一丝迟钝的不安。
    nbsp“……这就请罪了？”
    nbsp他本以为，蒙尚元若强辩，他便可顺势扳倒对方；若咬死不认，他也能借怒气施压天子。但这人如今如此知进退——反倒叫他有些不知如何应对。
    nbsp身旁忽地传来王擎重低沉的声音。
    nbsp“他服软是好事。”
    nbsp王擎重垂着眼帘，语气平静，却带着某种隐忍的狠厉。
    nbsp“但不代表这事就此了结。”
    nbsp“你可还记得，这事是谁挑起来的？”
    nbsp林驭堂一怔。
    nbsp王擎重目光一转，落在他身上。
    nbsp“你。”他轻声道，“是你被打，是你巡防途中遭袭，是你状告上官。”
    nbsp“你若不再追问，便成了戏耍朝廷、引人误会之徒。”
    nbsp林驭堂听得冷汗涔涔。
    nbsp他下意识低声反驳：“可……可陛下明显想保他，这时候再咄咄逼人，会不会……”
    nbsp“陛下？”王擎重轻哂一声，打断他，“你可曾见过帝王在朝堂之上公然庇护犯官，逆理枉法？”
    nbsp“这件事，是你占理。”他说，“就算陛下再如何护短，也不敢带头不讲理。”
    nbsp他语气不急不缓，却每一字都仿佛冷铁敲心。
    nbsp“这世间，若连朝堂法度都可因私情破坏，那朝纲便从此瓦解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放心。”他最后一句语气缓和些许，“你只管喊冤，我们自会接应。”
    nbsp“就算他是昌南王党——那又如何？”
    nbsp“难不成，还能因为一个‘党字，让他免罪脱身？”
    nbsp林驭堂咬了咬牙。
    nbsp下一刻，他上前半步，顿首再拜。
    nbsp“陛下！”他高声道，“臣虽不才，今为代统领，受命巡查，是职守之责！”
    nbsp“臣遭殴打，至今伤痕犹在，宫禁法度不容践踏！臣请陛下明断——莫令军中视规矩如无物！”
    nbsp这声音回荡殿宇，激起百官微动。
    nbsp紧随其后，王擎重亦缓步出列，神情肃穆，语气坚决。
    nbsp“陛下，蒙尚元亲口认罪，虽称‘甘愿受罚，但此事若止于一言，军纪何以立？规矩何以存？”
    nbsp“臣等恳请陛下依法惩处，以正纲纪！”
    nbsp林志远此时亦轻轻咳嗽一声，迈步而出：“陛下，禁军之事，事关重重。臣等恳请陛下慎思裁决！”
    nbsp一时间，新党诸臣如闻号令，纷纷附和出列，言语恳切，措辞激烈。
    nbsp“请陛下治蒙尚元之罪！”
    nbsp“宫禁重地，不容姑息！”
    nbsp“若不罚之，难服人心！”
    nbsp声声入耳，殿中气氛再度紧张。
    nbsp但高阶之上，萧宁却依旧未语。
    nbsp他只是静静地坐着，一只手轻轻扣在玉案之上，目光缓缓扫过殿中每一位出列之臣。
    nbsp那目光不怒、不急，却叫人心中泛寒。
    nbsp林驭堂喊完之后，下意识地停住，等待回应。
    nbsp可他等了一息、两息，甚至三息……天子却始终未动。
    nbsp不说话，不点头，也不拒绝。
    nbsp只是看他。
    nbsp只是看他们。
    nbsp那一双眼睛里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。
    nbsp林驭堂心中渐渐发凉。
    nbsp他忽然意识到，这一刻的沉默，比任何一句呵斥都要可怕。
    nbsp王擎重也察觉到了不妙。
    nbsp他收起方才的笃定，微微皱眉，望向御座之上。
    nbsp“陛下……这是在犹豫？”
    nbsp“可这犹豫，为何来得如此久……”
    nbsp不止是他们，殿中许多大臣亦感到了不对劲。
    nbsp清流一侧，本未发言，见此情形亦不敢出声，只能目光沉沉望向御阶。
    nbsp气氛凝滞到了极点。
    nbsp那一方高高在上的玄金龙椅，仿佛成了全殿唯一活着的眼。
    nbsp萧宁没有说话。
    nbsp但他在看。
    nbsp他一个个看过去。
    nbsp看林驭堂，看王擎重，看林志远，看那些义正辞严的脸庞。
    nbsp看他们站在法理的光环下，借“法”为刃，欲斩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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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但他什么都没说。
    nbsp只看。
    nbsp仿佛在看一群早已被他识破的人，又仿佛在衡量这道“法”到底是公，是私，是利，是害。
    nbsp他的沉默，反倒逼得新党众人呼吸凝滞，额上冷汗渐浮。
    nbsp这一刻，整个太和殿，如坠冰窟。
    nbsp——这份沉默，不是等待。
    nbsp而是审视。
    nbsp是锋刃未出的凝视。
    nbsp是帝王冷目中的“你们尽情演罢”。
    nbsp王擎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。
    nbsp这个陛下……从未落子。
    nbsp今日早朝，从三相到大相，从魏瑞到许居正，从昌南王党到禁军案情……
    nbsp每一步，都像他设局已久。
    nbsp而现在，他们想将他逼入“两难”之地，想强让他在“法”与“私”之间作出选择？
    nbsp这……或许，正中其意。
    nbsp王擎重一惊，心下一凛，想开口收话，可萧宁的眼神，已经转过来。
    nbsp他一句话未说。
    nbsp可那一眼，比万言更重。
    nbsp清流这边，原本沉默无言。
    nbsp可就在众目睽睽中，看到御阶之上的那位天子始终未作裁断，许居正眉头终于缓缓皱起，转头与霍纲对视一眼，心中已有不安之意悄然生起。
    nbsp“怎么还没裁？”霍纲低声道，目光沉重，“如此久的沉吟，莫非陛下……真打算强保蒙尚元？”
    nbsp许居正没有立刻回应，眼神却已然转向高处那一席玄袍少年。
    nbsp那少年并未动怒，也未沉声训斥，反倒只是用那种冷静至极的目光，扫视着堂下之人——仿佛是在权衡，也仿佛是在寻找某种时机。
    nbsp“这可不妙啊……”许居正终于低声道，“若是陛下此时出手相保，那便不是私心，而是‘偏心了。”
    nbsp霍纲点头，脸色越发凝重：
    nbsp“新党虽恶，可这件事他们确实站得住理。林驭堂虽是小人，可被殴打乃是事实；宫禁乃是重地，禁军之乱可牵一发而动全身。”
    nbsp“若陛下这时候执意偏袒蒙尚元，外廷百官如何看？天下士子如何想？”
    nbsp许居正轻叹：
    nbsp“最重要的是……新党正盯着陛下，陛下若不处置，便等于在朝堂上公然不讲理。失的是威仪，伤的是信誉。”
    nbsp霍纲点头：“最坏的后果，是陛下清名受损。”
    nbsp“若此事传出朝外，”许居正声音压低到极致，“陛下不惩私党之人，反偏护旧将武夫，那些京中士人、地方儒吏，岂不会纷纷议论？说陛下也落了个‘一偏昌南王旧人的名声？”
    nbsp此言一出，两人心中几乎同时作下决断。
    nbsp“不能任由局势发展下去。”
    nbsp下一刻，许居正跨前半步，衣袍微动，抱拳出列，拱手而拜。
    nbsp“启禀陛下。”
    nbsp他声音稳重，语调平和，却直言不讳：
    nbsp“蒙尚元统军多年，旧绩尚在，忠心无可厚非。但此番之事，乃是宫禁之乱，军纪之犯，若不加以惩处，怕是内廷纲纪将无以为继。”
    nbsp“臣斗胆直言，陛下虽念旧情，知其心忠，可若在这太和殿上，公然宽纵而不问责，臣恐陛下日后威信受损。”
    nbsp“臣请陛下，秉公处置。”
    nbsp话语落地，朝堂内再度陷入短暂的死寂。
    nbsp不等众人回神，霍纲亦紧随其后上前一步，同样拱手出列。
    nbsp“臣附议。”
    nbsp“宫禁乃是国家根基，禁军如血脉之守，若连这一点都容许含糊，那后日如何立军纪？如何保圣驾？如何令诸营效命？”
    nbsp他语气虽不及许居正沉稳，但言辞更为犀利，仿佛字字都是为了“正军纲、肃律纪”而来。
    nbsp“臣也请陛下治蒙尚元之罪。”
    nbsp二人接连出列，朝中顿时响起窸窣之声，不少清流中人已察觉了这股风向，纷纷露出警惕之色。
    nbsp而魏瑞——那位新任中相，此刻也终于沉下脸来。
    nbsp他本不愿出声，本也知蒙尚元确为忠将，且为清流所倚赖之人，可眼下的情势……他亦不能不顾。
    nbsp若天子今日真的护短，那只怕他这个新上任的“魏中相”，第一个就要被推到风口浪尖。
    nbsp“大相与左相虽是清流，我也已升任中相，可若陛下名声出了问题，我等这清流三相，怕是明日就会被骂为‘谗佞之流，一纸毁名。”
    nbsp想到此处，他也无再迟疑。
    nbsp当即步出班列，深吸口气，拱手沉声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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